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首席专家，中央农办、农业农村部乡村振兴咨询委员会委员黄祖辉教授近日在“第二届中国乡村振兴与发展国际高峰论坛” 就乡村振兴相关问题做了主旨演讲，主要观点如下。
发言的题目是未来乡村和共同富裕。大体上我想讲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个是讲一下未来乡村的内涵和基本特征；第二个，我想讲一下未来乡村建设共同富裕的重点，我们怎么围绕着乡村振兴来打造或者推进共同富裕一些重点。
一、未来乡村的内涵与基本特征
首先，我想讲一下未来乡村的内涵和基本特点，做一些简要的概括。
未来乡村是什么？未来乡村应该是立足于原有乡村的资源生态特色，然后又嵌入数字化、生态化和集成化的新技术元素，那么这是一个大概的就是原有的特色加上现代的一些技术，充分体现乡村的三生功能，就是生产、生态、生活，这是乡村的特有的一些特点，同时又能体现我这里讲的城市的公共的功能，就是把乡村的优点，乡村的优势和我们城市的特点优势，能够在我们未来乡村里面的集成能融合。
乡村是生态生产生活，但是我们乡村缺什么？我们乡村缺现代化城市里面的公共服务。有效的公共服务就是教育、医疗、公共保障这些是吧？所以未来乡村应该是乡村的味道，加上城市的这种现代化的公共服务，我觉得这个是未来乡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特征，而且是我们需要追求的一个目标。所以在这样子的基础上，我们来实现一个宜居、宜业、宜游，然后共同富裕的美丽乡村。
那么未来乡村的基本特征是什么？大体上应该是宜居的生态环境。这个宜居的生态环境我觉得不仅仅是我们乡村的老百姓、我们的农民宜居，未来乡村一定是对城市开放的。乡村也是现代的产业形态，现代产业形态当然主要是农业，但是这个农业我相信未来乡村农业不仅仅是第一产业的农业，而是一个现代的乡村产业体系基础上的农业。农业应该是全产业链的，是多功能的一个现代的产业形态。
再就是融合的城乡关系。城乡是互通的，尤其是城市的要素是不断向现代乡村，向未来乡村进入的。实际上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城乡融合的阶段，我们现在城乡的关系大家看到已经不是像过去这样子，乡村要素向城市流动，城市要素很少到乡村来。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双向流动非常明显，我们不仅有城市的要素和乡村的要素向非农化、向城市的流动。我们现在城市尤其是城市的居民，到乡村来的多了，这就是一个城乡融合的发展阶段。未来乡村一定是融合的，城乡的关系体现的当然还是一个富足的居民农民的生活，居民的生活在乡村能体现的。
再就是包容的文明乡风。就是乡村的未来乡村，它不光有我们现代的文化，还有能够包容，能够传承我们乡村旅游历史的各种文化。
我想未来乡村应该是高效的公共服务，这个特别重要。高效的不光是一个城乡平等的融合的这种公共服务，如教育、医疗、养老、文化等等，同时是有效覆盖的，也就是建立在一个乡村的空间，人口相对集聚的基础上的这种公共服务，把城市的这种功能在我们乡村能体现，就是未来乡村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
再一个当然是和谐的善治社会，我们在乡村振兴的过程当中，通过有效的治理（自治、法治、德治），然后逐步实现一个善治的乡村社会。
那么从本质上讲，我们美丽乡村建设它的落脚点是什么呢？我们05年的美丽乡村，就是乡村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的落脚点我觉得是美丽、是景观，是外在这种乡村的状态。但是未来乡村建设我想应该更体现人本化、生态化和现代化的这种核心，落脚点是幸福，使人们安居乐业，增收致富和实现美好生活的这种幸福，也是人与自然社会科技完美融合的幸福。
简而言之，未来乡村建设应该是由美丽乡村向幸福乡村的升华，是从追求物的具象向人的幸福的升华。因为时间关系，我就对未来乡村就讲这些，也不一定是很准确。
二、未来乡村建设共同富裕的重点
那么第二方面，我想重点讲一下未来乡村建设共同富裕的重点。大家知道最近国家出台了或者提出了支持浙江省高质量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这么一个意见，所以共同富裕现在比较热，那么我想讲一下我们未来乡村建设和共同富裕的一些关系。
首先，我想说一下现阶段推进共同富裕发展的背景、重点和难点。
为什么现阶段强调要提出共同富裕发展问题，我想这是经济社会发展阶段到了这么一个时间节点，我们打赢了脱贫攻坚战，已经进入了全面小康的社会，然后接下来我们就想就要迈向基本现代化，然后实现第二个百年的奋斗目标，就是现代化强国。那么在现代化过程进程当中，实际上有一个现代化应该是一个少数人的现代化，还是广大民众共享的共富的现代化，这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
另外我想讲这个共同富裕的重点，我们想有几个方面：
第一当然是收入问题，就收入分配的差距太大问题，怎么把它缩小，当然不是说做到大家平均，这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改变目前的这种收入差距、地区差距、城乡差距、阶层差距要尽可能的缓解，这是一个。
第二是公共保障问题，城乡的公共保障，尤其是农村居民的社会保障问题。怎么能够城乡一体？怎么能够进一步提高水平？怎么能够在农村？我刚才讲未来乡村的一个很重要特点是公共服务，公共服务是非常要有效率的，现在弄得看病都是全跑城市。所以这个也是很重要的。
第三是什么？基础设施，还有人居环境，这些都是我们要解决共同富裕发展里面的一些短板、问题。
那么具体的对象是谁？我们共同富裕的着眼对象，从收入角度来讲，主要是农村，尤其是农村。我们刚脱贫，深度贫困地区，中西部地区的农村居民，因为他们的收入总体上是在整个国家分配当中是低的。
第二是什么？第二就是城市，我们要注意到城市居民当中也有一些低收入阶层，你别看他们的收入可能人均能达到一年两三万，因为城市有社保，你再怎么样你退休也退休工资。但是大家注意到城市居民的消费跟农村居民是不一样的，城市居民什么都要花钱的，我们要重视这种城市当中的低收入阶层这个群体。
第三是什么？外来人口对吧？你要注意，我是针对我们浙江省来讲，浙江省要实现共同富裕，浙江你不能封闭，它应该是开放，应该是包容。你大量的外来人口，人家以后进来，他们在享受城市的公共保障、公共服务以及其他方面可能还是有距离，今后这个问题到底怎么样，我觉得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这个是我想提的我们现阶段共同富裕发展的背景、重点。
那么难点是什么？我说的难点是收入问题。我们的共同富裕发展，怎么能够在发展过程当中，能够提高我们目前社会当中一些低收入群体的收入，这些收入怎么让他提高？路径在哪里？还是要建立在GDP做大，就财富做大基础上，在分配当中怎么能体现这些低收入的人，收入怎么能够让他们逐步上升到中等收入水平，这个国家就有希望，但是这个是特别难。
那么后面我想简单讲，那么我们未来乡村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乡村振兴，实际上是着眼于乡村振兴什么？国家农业农村的现代化进程，也是我们未来乡村的建设化建设过程。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觉得围绕着共同富裕问题的解决，有几个重点：
一个就是我们未来乡村建设要以推进全面乡村振兴为抓手，这也是中央今年一号文件强调的，就是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全面推进乡村振兴。
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要高度重视城乡融合问题，就乡村的发展，老百姓、我们农民、穷人、低收入人怎么共同富裕，当然有农业农村的发展，但农业农村的发展一定要建立在城市化带动城乡融合的过程。也就是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特别强调，我觉得很重要，要突出以县城为重点的新型城镇化，来牵引我们和城乡融合的发展，来未来乡村建设或者乡村振兴过程当中，以城市化带动。
而且城市化要以县域为重要载体，为什么？因为县域经济从经济发展层次，整个国家来看起来跟大城市相比较，对吧？尤其是发达地区的大城市，相对说县域经济更能适合我刚才讲的文化程度比较低、农民的低收入群体的发展问题，非农化发展问题。
我认为，收入增长要靠非农化、要靠城市化来解决，第三产业的解决，这是重点，而且第三产业还是最能容纳就业的。他对收入的弹性、需求的弹性比较大。
然后第三产业要发展城市化、非农化。那么城市化、非农化，现在重点国家是放在县城，把所有的产业政策，重要的一些产业政策平台、物流供应链都已经有安排，所以我觉得我们未来乡村建设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为政策抓手，要以城市化、以县城为重要载体来考虑布局，我觉得这是乡村振兴带动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径。
第二个，未来乡村建设要实现对小农的带动和融入，就是我前面讲的一定要重视，要使小农和低收入群体能和我们的现在现代的乡村产业发展有效衔接、有机融入，来实现收入的持续增长和共富的问题，达到中等收入水平的问题，这个也是个难点。
所以我们要研究些什么问题，我们过去很重视工商资本到农村去，这个也很重要。但是关键还是他们进入以后，你跟农民跟小农能不能结合。所以我们最近也要考虑，因为从共同富裕角度，这些人是我刚才说的是难点。
还有一个就是未来乡村建设要重视乡村建设的合理布局，要既体现公共服务的公平性融合性，又要体现乡村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在空间的效率和有效覆盖，这就是我前面讲，未来乡村能不能有城市的功能？这种公共服务、教育、医疗的功能，不光取决于国家对农村的城乡公共保障的一体化建设，农村也必须要讲究效率问题，就是农村的人口一定要相对集聚，我们农村太分散了，公共服务是不可能有效覆盖的，这样你就形不成未来乡村。
而且现在农村的公共服务问题、教育医疗问题，在我个人看，从城乡融合的角度来讲，已经不是农民的要求。农民当然也要解决这个问题，是城里人要求。城市人口要到乡村来，现在它生态各方面都好，但是公共服务跟不上，你就吸引不了城市人口，吸引不了城市人口，你的乡村发展也很难，你的市场就不大。养老问题、看病问题，人家就很担心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上不去。
所以我们现在要重乡村的建设，因为今年中央一号文件就讲了，大力实施乡村建设行动计划，我觉得既不能大拆大建，但也要考虑空间效率的引导乡村人口的相对的集聚，使得公共服务能有效覆盖，因为公共服务是有规模效应的。
再一个就是未来乡村建设要坚定“两山”理念。乡村有生态，自然生态在未来乡村建设当中，它不光是给大家看看的免费的，我们既要保护这种自然生态，但这个自然生态是很广义的。我提示大家不完全就是我们想一下山水这东西，像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湖南很凉快，就是金山银山对不对？现在海拔高的地方，夏天你看多少舒服，是气候对吧？是各方面的。那么这些东西的，我觉得这个是我们未来乡村的价值。
这种价值怎么让它实现，怎么转换，这个非常重要。它要通过市场的路径，通过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把乡村的这种自然生态的价值转换为我们的现代的休闲产业。再加上我们的现代农业跟它结合，乡村体量就非常大，它的价值量就非常大。而且这个是一个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的财富，它能进入国民的财富系统当中，农民就有机会，因为农民是在乡村的。
当然我们要考虑这个过程当中，怎么样注意分配问题，利益关系怎么处理？在资源生态的转化过程当中，它的价值实现、它的利益、它的收入怎么让我们更多的农民群体能够分享，能够发展致富。
最后一个，我想未来乡村建设要创新乡村集体经济发展思路。因为集体经济是我们农村的最基层的，应该通过集体经济的发展，在协调农村农民发展过程当中，跟外部资本的关系当中，以及资源转换过程当中，我们集体这个组织能不能在这里起到很重要的协调，同时也能够通过他的协调以及平台功能，集体经济发展状态，同时能够调控一些收入分配当中的问题，我觉得也是非常重要的。从共同富裕的角度来讲，我觉得他应该承担。这是中国特色的一种组织制度，农村是非常有需要让他们发挥作用的。
讲话内容由公众号“新农人试验田”根据黄祖辉教授在湖南农业大学“第二届中国乡村振兴与发展国际高峰论坛” (2021)上的发言所整理，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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